北京“高参小”政策实施后，原“北京市朝阳区定福庄第二小学”更名为“中国传媒大学附属小学”。图为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在中国传媒大学附属小学给孩子们上课。资料图片

    ?“高校办附属学校，最初主要就是为了解决教职工子女入学问题。”但今后，这种教职工学校或者机关学校都会逐渐取消，“不可能还是单独为某一个群体的人服务”。

   ?“为什么感觉师范大学的附属学校特别多？”这不是错觉，各地的师范院校基本都会办附属中学。除了为教职工服务，这还是一个社会院校的教育教学创新实践基地，供师范院校师生进行教育教学探索。

   ?附属学校发展至今，在管理体制上已经出现分流，附属学校依然从属于大学的情况很常见，但在四川等地，“高校所创办的附属学校，现在大都划归地方政府管理”。

    人大附中、北师大附中、《中国诗词大会》新一季冠军武亦姝就读的复旦附中……这些高校附属学校在生活中十分常见，其中很多还是家长、学生挤破头想进的名校。但谈起这些大学附属学校的“前世今生”，却有不同说法。有人说，附小、附中就是解决大学教职工子弟入学问题的学校；也有人说，现在很多附中其实只是挂个牌、镀个金，和大学没什么实质关系。附属学校是如何产生的？与普通学校有什么区别？他们与大学母体学校之间是什么关系？中国教育报记者展开了调查。

     1 附属学校是怎么来的？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父母是某个高校的教职工，他们从小就在这个校园里长大，然后一路从附幼、附小读到附中、大学，最后可能还会继续在这里工作。这样的情况在今天越来越少见了，但在前些年确实存在。

    “高校办附属学校，最初主要就是为了解决教职工子女入学问题。”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说，高校办附校，在历史上主要有两方面原因。

    首先就是当年的“大学办社会”。不光是高校，一些企业也会自办学校。为了解决教职工子弟入园、入学问题，高校会在校园内或校园附近自办附属的幼儿园、小学、中学。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附属学校会停办，或脱离出去，还有一些则会被保留下来。

    其次，“为什么感觉师范大学的附属学校特别多？”这不是错觉。熊丙奇说，各地的师范院校基本都会办附属中学。除了为教职工服务，这还是一个社会院校的教育教学创新实践基地，供师范院校师生进行教育教学探索。

    到今天，多数附属学校依然会解决教职工子弟的入学问题，但在部分附属学校，尤其是名校，却不尽然。

    “川大附小占着川大的地皮，用着川大的名字，但如果川大老师的房子不在川大附小所在的学区，依然读不了书。”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陈老师告诉记者，四川大学附属小学（本部）虽然已经划归武侯区管理，可学校依然在川大校园内，享受着川大的资源。但如果住房不在划片招生范围内，即便是川大教师，也没有办法进入川大附小就读。

    四川大学宣传部工作人员回应称，川大附小与川大之间没有任何隶属关系，川大附小教师招聘、招收学生都按照地方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统一安排管理。

    熊丙奇说，现在的大学附属小学、初中，其实已经变成社会、地方教育部门的教育资源了，基本是纳入就近入学划片的范畴，面向社会统一招生，而不是首先为了解决教职工子女入学问题。

    熊丙奇认为，今后这种教职工学校或者机关学校都会逐渐取消，“不可能还是单独为某一个群体的人服务，即使校名是这个学校的‘附属学校’，只是用了名字而已”。

    2 附属学校与普通中学区别在哪？

    “我们属于贵州师大的二级单位，人事和组织归师大管，师大派一位副校长分管我们，学校的大小事务如干部任免、人事调动一定要报师大党委会，维修采购一定要请师大的审计把关。”贵州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校长王丽萍告诉记者，“同时我们又是独立的二级法人单位，财务是独立核算，经费是省财政统管。”

    王丽萍说，附中和贵州师大的关系非常密切，师大一切中层干部以上级别的会议自己都会参加，师大对附中的发展和建设都会给予支持，“比如说新校区建设、职称制度的改革等，甚至是教职工的个人困难，师大都会关心，师大的领导甚至会走到我们教职工的病床前慰问关怀。”

    附属学校发展至今，在管理体制上已经出现分流，贵州师大附中这种情况属于“沿袭传统”。这种管理方式对附属学校来说有哪些好处呢？

    王丽萍认为，除了师大的支持和帮助外，由于贵州师大附中属于省属学校，在评优评先、教师进修等方面，比起市属学校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与省教育厅的联系也更为密切：“省厅的教育工作会我们都是直接参会，而不是到分会场，省教厅直接看到我们的人、听到我们的声音，这非常重要。”

    至于不方便的地方，王丽萍表示，省属单位在经费上没有市属单位的程序便捷，“我们这么小个单位，用什么钱都得省政府或办公室来审批”，她认为这客观上导致几个当地的省管学校的硬件都相对落后、经费相对少。

    她还透露，市直属学校的教师绩效工资和当地公务员基本持平，而省属学校需要自筹，导致省属学校的绩效工资整体要低一些。此外，学校在招生和升学方面，和普通中学已无太大区别。

    记者在安徽采访发现，附属学校依然从属于大学的情况十分普遍，甚至多所附中的校长认为“附中与大学的关系”这一话题十分敏感，以“接受采访必须经过大学领导允许”为由将记者拒之门外，只有安徽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一家接受了采访。

    安徽师大附中校长马林告诉记者，学校最初与安徽师范大学存在着上下级的人事管理关系，附中教师编制隶属于师大，受人事处统一管理，各级领导干部由大学统一任命，教师由大学人事处统一安排计划；至于各项经费则由安徽省教育厅拨付，业务指导由芜湖市教育局代为管理。

    目前，安徽师大与附中仍然是上下级的隶属关系，人事管理由师大人事处统一管理，学校校级领导干部由师大统一选拔任命，中层干部由师大负责制定政策，附中自主选拔。总之，师大对于附中的管理主要是人事上的管理。

    在教学资源上，安徽师大的资源支持主要包括：一是项目资金支持，附中作为安徽省唯一的“全国研究生实习示范基地”，师大按照科研实验高水平的要求在附中建设了比较先进的实验室，并且在科研上为附中提供强有力的智力支持。

    除了项目和智力支持外，师大还对附中教师给予精神上的支持，每年的各类先进人物评选工作，附中都有专门的指标，表彰大会附中教师会参加，这些荣誉都在职称评审中起到很好的作用。

    马林认为，附中和普通中学还是有很大区别：一是附中可以享受安徽师范大学的许多优惠政策，比如高等教育的资源、优秀人才的选拔等；二是师范大学的教师（学生）与附中教师的互动频繁，有利于教师（大学和附中双方）的专业发展和大学生的快速成长；三是作为师范大学的附中可以为大学的教职员工提供优质的教育资源和教育教学环境，为大学教师的教育教学和科研工作解除后顾之忧；作为师范大学的实习基地，附中可以为大学提供更多的机会和条件。

    附中由大学管理，可以享受大学丰厚的资源，一些标杆性的附中如人大附中肯定有其独到之处。但是由大学管理肯定也会有一些制约，马林认为，作为师范大学的附中更像一个实验基地，教师选拔、教学指导、走班、教研等参与这些的机会就会相对少一些。

    3 附属学校分校遍地开花，孰真？孰假？

    一次，记者在江南某省份采访，路过一所学校，招牌是北京某大学附属中学分校。当地老师告诉记者，近几年这样的“附中分校”“附属实验学校”越开越多，有时候大家也搞不明白哪些是真附中，哪些是假附中，比如刚刚路过的这所“其实只是花钱跟这个大学买了招牌而已”。

    附中分校遍地开花，让人真假难辨，这可能是关于附中的又一个话题。

    熊丙奇说，有的附中办学质量很高，它可能会再办分校、去拓宽，一方面是社会对优质办学资源有需求，另一方面可能也得到政府的一些支持，因此现在这种中学再办学校的情况就比较多。

    另外还有一种情况是，师范院校的附中到处都在开，这有时是一种商业化的运作，一方面是地方政府希望引入教学资源，加上中学自己也有这种扩张或者说发展的一个需求。“公办附中生出民办的分校”，其中许多就属于这种情况。至于分校的教学质量如何，究竟与母体学校是怎样的联系，“还得具体学校具体分析”。

    4 附属学校是一种管理模式吗？

    附属学校依然从属于大学，是一种管理模式，在贵州的邻省四川，则是另一种情况。

    “总体来说，四川高校所创办的附属中小学校，现在大都划归地方政府管理。”四川省教育厅政策法规处相关负责人介绍，高校附属学校创办之初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解决学校教职员工子弟入学问题。为了理顺办学体制，便于统一管理、均衡投入，从2001年以后，高校所属中小学校本着有利于基础教育发展、有利于社会稳定原则，陆续划归地方管理，学校招收学生，都纳入学校所在片区统一进行。客观上，这也更加公平。

    与前文提到的川大附小相反，西南交通大学子弟小学，是四川为数不多的尚未划归地方政府管理的高校附属学校，学校均由西南交大管理。西南交大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师反映，虽然学校在师资等方面享受了西南交大的优质教育资源，但因为没有划归地方管理，只能在教职员工子弟中招生，造成生源萎缩，学校发展出现困难。

    目前，已有相当一部分附属学校逐渐脱离原母体学校，划归地方统一管理，这在熊丙奇看来，是未来发展的方向：“目前附中的教职工，有的纳入大学管理就是大学编制，有的纳入地方教育管理就属于教育局编制。有的可能是后勤社会化管理就是企业编制，这就成了多头管理、或者说不是规范办学。从长远来看，它其实都应该由地方教育部门管理。”

    熊丙奇同时谈到，从实际情况来看，地方政府还有附属学校、大学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可能在治理的时候又会出现各种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是我觉得国家应该统一对此拿出一个方案，地方再结合自己的情况逐步来规范”。

    对此，基层的校长有不同的看法。贵州师大附中校长王丽萍认为，两种管理模式各有优势，但要统一纳入地方政府管理，她认为推行起来会有难度：“如果全部归政府管理，高校不再管基教，在很多方面还是有优势，支持力度肯定会大一些；但政府要管的事很多，可能不会像以前那么具体。”

    王丽萍说，在与大学的互动中，附中的学生可以享受“大学先修课”这类课程，能够在高中阶段提前了解大学学科，接触大学的老师，不过，目前普通中学的学生也有很多机会接触到这类课程，区别并不明显了。

    安徽某附中校长则认为，由教育主管部门管理“肯定要比高校管理好”：“术业有专攻，高等教育和基础教育的管理、教学有很多区别，附中由高校管理存在很多弊端。”

    （本报记者朱梦聪对本文亦有贡献）